在缉凶及鉴证题材的电视剧中,法医常常是引导剧情的关键角色,通过蛛丝马迹,用科学来使案情水落石出;然而,现实生活中的法医没剧本更没台词,真相总是藏在细节中,只有抽丝剥茧,才能还原真相,为死者言,为生者权!

在普罗大众眼中,法医是与死者朝夕相处的神秘职业,《988早点up_交换角度》今天邀请双溪毛糯医院法医部副主任陈然致来做客,让大家了解,法医的工作包括哪些,以及如何让死者“开口说话”。

一份外人感兴趣 家人反对的职业

望子成龙,望女成凤是多数家长的心愿,而医生和律师两个职业往往最受父母青睐,期望孩子成为的专业人士。

法医的基础是医学,念医科是必须!要当上法医,所走的路,所受的苦,不比专科医生少,但一般人对法医似乎有所误解,事实上,法医与其他专科医生一样,都是一个专业!

陈然致坦承,一些人可能会认为,当法医是因为无法胜任救人工作,所以才选择去面对死人

他说,当初念完医科后,曾经在普通外科和神经外科实习,这两个部门的节奏非常快,遇到的都是紧急状况,完全无法好好思考,本身觉得没办法适应。

有一次,遇到一名车祸伤者,死在急诊室里,当时必须进行解剖,那是我第一次踏入验尸房,感觉很平静,我有时间可以思考,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,判断死因。自此,陈然致就踏上了法医这条路。

我的家庭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,家人都认为为什么读了那么多年医科,却当法医,我能够理解他们,庆幸的是,太太是医生,他非常了解我。

陈然致说,外行人对法医这份职业很感兴趣,偶尔也会收到一些邮件询问,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一名19岁女生的电邮。

她发电邮告诉我,有兴趣当法医,但却不知道能够从何开始,网络上并没有太多相关资料。

在资讯那么发达的年代,法医这块仍然很少人分享,所以我很想分享更多,让大家知道法医是一个专业,所做的东西有哪一些。

他说,法医工作范围分两大部分,即遗体处理和解剖。疫情期间,处理冠病遗体和非冠病遗体的程序有别,法医必须依照程序处理。

他说,至于解剖,则是任何在医院外死亡案件,若警方觉得可疑要求解剖,就会交到法医部。

我国法律阐明,自杀、意外(被动物或机器致死)、被他人致死、死因不明、突然死亡都必须进行解剖。

鬼上身 遭下降头致死?显微镜下现真相

陈然致分享了职业生涯中,比较特别的案列,其中包括鬼上身和遭人下降头死亡案。

鬼上身案中,37岁缅甸籍女死者忽然死在床上,根据同住屋友口供,死者在死前一个月一直申诉身体不舒服,而且常常有一些异常行为,包括看见已经过世的家属且跟对方谈话、自言自语、自己把头撞墙、无缘无故大喊大叫等,大家都认为死者是被鬼上身。

陈然致说,警方接获投报在录取口供后,要求法医解剖了解死因,解剖之后发现,死者身上确实有淤伤,但都是表面伤痕并不足以致命。

我决定抽死者的脑脊液化验,结果真的发现有菌类,即脑膜炎,但这种细菌并不喜欢在脑部,我又化验了肺部,证明了死者肺部已经受感染,而细菌通过血液流到脑部,所以才造成一连串的异常行为。尽管已经知道死因,但只有抵抗力非常弱的人才会感染这种细菌,一般人并不会被感染,因此陈然致决定再抽取死者血液检验,发现原来死者是艾滋病患者,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死者抵抗力如此弱而感染了细菌,最终因为败血症死亡。

在另一宗遭下降头死亡案中,28岁孟加拉籍男子,在一间工厂工作,死亡前曾经申诉身体不舒服。

他曾经跟朋友提过,家乡有一块土地出现纠纷,另一家族的人与其家人争夺土地拥有权,而该家族的人是懂得一些巫术,不断念咒语诅咒他全家,甚至远在马来西亚工作的他都感到身体酸痛及心脏痛。

有一天他在睡梦中觉得心脏痛,更从双层床架上跌下来,入院检查后只发现身体有一些淤青,检查心脏后也没问题,回到宿舍不久却去世了。

陈然致在了解案件后,即进行解剖,但心脏所有血管都没有阻塞,由于死者申诉心脏痛,于是就把心脏拿去化验,在显微镜下发现,心脏受细菌感染,即心肌炎导致死亡。

其实死者心脏已经受感染一段时间,可能是以为自己被下降头导致不舒服,所以一直没有就医,最终导致死亡。

3个月大宝宝讨公道

法医除了为死者解剖,也为活人验伤,为警方提供意见,将嫌犯绳之以法。

陈然致解释,在马来西亚,一般上需要进行活人验伤的案件以虐待案及强奸案为主,但受害者多数会被送到急诊室,由相关专科医生检验。

以强奸案为例,一般会由妇产科医生为受害者检查,若肛门撕裂,就会由外科医生检查。

他分享了最近接触的一宗案件,3个月大的宝宝被怀疑遭保姆中心掌掴虐待。小宝宝的父母报警,怀疑宝宝被虐待,于是宝宝被送到急诊室,当天儿科医生要求我协助,但由于已经报警,只有警方要求,我才能介入,一开始警方表示儿科医生检查即可,警方在录取口供后觉得不满意,最终寻求我的协助。

他解释,临床医生与法医的专业不同,前者专注于如何治疗病人,而法医则是判断伤痕如何造成,是什么东西造成。

小宝宝的脸部有明显的手掌印,我立刻拍照为证,第二天也跟着警方到现场,原来当天就是逮捕行动,警方调阅闭路电视,涉案者是以非常大的力度掌掴宝宝,更导致宝宝耳朵出血,我要求警方让受害者看耳鼻喉科,检查听力是否有受影响。

有鉴于宝宝听力可能受到永久性损伤,陈然致建议警方,必须以刑事法典第325(严重致伤他人)条文提控涉案者。

在大马法律下,若造成永久性丧失听觉,绝对是严重致伤他人罪。

他解释,严重致伤他人罪最高刑罚可监禁7年,而刑事法典323(蓄意伤人)条文,可以罚款了事,由于刑罚不同,因此法医有责任提供警方建议,以适当的条文提控涉案人士。

MH17空难 识别遗体身份成重任

2014MH17空难机上逾200名乘客及机组人员悉数罹难,识别遗体身份,将遗体交回给家属,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成了法医的主要任务。

陈然致说,当灾难发生时,法医在识别遗体身份扮演重要的角色,工作分为两大部分,第一,解剖的法医必须详细列明死者身上的特征,例如纹身、疤痕、痣或是身体有植入铁片、心脏起搏器等都需要详细记录。

第二部分是生前资料收集,法医必须访问死者家属,了解死者上机前的穿着、佩戴的首饰、抽取家属脱氧核糖核酸(DNA),以识别遗体身份。

他补充,在MH17空难中,法医解剖的首要目的已不是了解死因,而是识别遗体身份。

拼尸给予死者家属最后安慰

将遗体完整交回给家属是法医的责任!

陈然致说,法医的责任不仅仅是解剖找出死因,完整修复遗体交回给家属也是法医的责任。

他回忆,曾经有一宗车祸案死者,身体遭罗里辗过,导致脚部与身体分离,在解剖后,死者家属要求协助修复遗体。

在政府医院,解剖是不收费的,若需要解剖报告,才需要缴费。

法医解剖后,也会将遗体弄完整后才交回给家属,当然我们无法做到如遗体化妆师一般专业。

他补充,法医甚至会依照死者身份证上的照片,将死者遗容整理成与生前一样,才将遗体交给家属。

可能有人会觉得,长期面对死人的法医很冷血,法医解剖的是死人,面对的是哀伤的活人,即使不属于自己精通的遗体修复专业,仍然尽心尽力做到最好。

(988整理报道)